阳光洒在梧桐道上,源于炽热的热爱和浩瀚的坚持。在老师脚下的阴影处,兽医的旗帜正在褪下,掠过灰尘,转交到了我们身上。这里是“动医记忆”系列第九篇,让我们在动小医的带领下,走进吴增坚老先生的生活。
采访者:王月明 王雯祺
先生介绍
吴增坚,生于1936年,男,汉族,浙江省金华人,南京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传染病教研组教师,1997年退休。退休后致力于养殖场传染病研究,主编《养猪场猪病防治》、《猪场兽医记事》。
梧桐小道洒满了金灿的阳光,在寻找的路上我们设想了许久老师的模样、老师的话语、老师的神情。从未与退休老教师接触过的我们甚至有些忐忑,想着该如何向老师问好,彼此打开话题。有些老旧的楼道回响着我们的脚步声,耳边都响着心跳声。确认了数次门牌号码我们深呼吸几次后敲响了门:“吴老师,您好。”
“你们好,请进请进。”
偶入兽医门
“那我要问问你们,你们为何选择动医?”
一间小屋,两本著书,数颗糖果,一位老者。蓦地被吴老师反问,我们有些措手不及,透出一分赧然来。
吴老师没有印象中老师的威严,凑近了身子,说话间有着难以抵挡的热情来,却非完全对我们,更是回想过往,对当初的那份早已远去的青涩岁月。
吴老师已是上了年纪,退休亦有近二十年,时间在其面容下沟壑,却让其更神采奕奕:“不过,以我的经验,我想你们在这个专业,也是选对了。兽医这个专业,对女孩子也是很好的。”我们笑了开来,有些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专业。
新中国解放五十年代初期,吴老师刚刚小学毕业,那时候我国的中学数量极少,只有城市人能读。吴老师是浙江人,当地有一所农校,听吴老师讲来当时能到农校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。他考入农校后被分配到畜牧兽医专业,从此与兽医结缘,有了高中的基础后,吴老师五六年考入南京农业大学并顺利进入兽医专业。“我们班的同学,大部分都是第一志愿,我们大部分都是城市人,农村的同学很少,因为那时候啊,农村没有高中,很多大学生要么是华侨,要么是江浙沪这几个省的城市人,喜欢兽医也主要是因为猫、狗之类的小动物,那时候就有许多宠物了,只不过咱们专业接触的都是猪牛马这些大动物。”说起那段岁月,吴老师显然有些怀念。偶入兽医门,一生兽医人。巧合让吴老师遇见了兽医,也让这个行业迎来了一位值得信赖的人。
提到学习生活,吴老师语速慢了些,似乎是在慢慢地回忆着什么。青葱岁月总是最让人回味,吴老师的眼神中闪着光彩。
那年的他们,充满着梦想和对未来的希望,在大学毕业后同学大部分被分配到畜牧兽医站,搞防疫,也搞诊疗,而吴老师选择了留在学校任教,专攻传染病。退休后吴老师深入猪场,前往基层研究传染病。吴老师似乎无法闲下来,即使退休了也常年穿梭在各地猪场中,研究集约化养殖场中传染病与普通家养禽类动物的传染病的不同,并将自己的心得记录下来,出了两本自己撰写的书。
当慢慢提起过往的一切,记忆被唤回,吴老师动了动身子,笑容多了起来。一路走来,他从巧合入门至兴趣浓浓,从青葱学子至德高教师,从身处校园至深入基层,一步步地去挑战从未尝试过的角色。
“我们兽医界的人啊,都很热爱这个行业。”吴老师歪着头笑开了,说着热爱二字,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般真诚。
热爱两个字怕是每个人都能轻松说出,但坚持又谈何容易。“唉,让我困惑的是,现在的学生啊,毕业后都不搞这个了。”当提及毕业生毕业后的事情,吴老师沉默了一会儿,我们也感慨万分,兽医这一条道路仍是充满荆棘,吴老师从开拓初始步步劈荆,而我们中的不少人并非有此番基层摸爬的毅力。
热爱与坚持,吴老师选择了两者兼得之路,而身为动医学子的我们,未来必然也会面临这个选择。
改变传统观念
“肩负着两个任务,一为做教育,二便是发展生产实践。”吴老师讲起了其走进农村帮助农民为家畜看病的事,笑容掩饰不住的露出些少年傲气来,“那时候啊,从五六十年代到文化大革命,我们的国家很注重生产实践的,也没有现在这样去国外留学,那个时候我们只有这两个任务。搞教育,我们和学生打成一片;搞生产,我们常常下乡和农民交流。我们是搞兽医的,农民们辛辛苦苦养牛为了耕田,养猪为了过年,养鸡为了生蛋换来柴米油盐的钱。我们的农民很辛苦啊,我们看到家畜死亡是很心痛的,很想把它们治好。那时候学生看好了家畜的病,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。”
“不过当年农民养的鸡呀,猪啊还没有什么传染病,都是些营养方面的疾病,很容易就能治好。”吴老师讲起来不由地向后坐了坐,“不过之后到猪场后,情形又是不一样了。
吴老师提及自己退休后在猪场的生活,有些感慨:“如若现在我再回到课堂,我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讲课。”
“那老师您会如何讲课呢?”
“那我一定是要结合生产实践的,结合我们农村当前的养猪情况,做一些科研及教学工作”,吴老师说道,“现在啊,和以前不一样了,我九七年退休,已经有二十年了,我退休以后啊,畜牧业就大转变了,因为改革开放了,畜牧业由个体转变为规模化。那时候的猪是本地饲养的猪,饲料有什么吃什么,猪的生长效率很低,所以说猪的市场供应很少,大家不容易买到猪。但是我退休之后(一九九七年之后),猪场开始规模化生产,农民由饲养一头,两头猪转变为几十头,后来大城市里许多企业家经济条件好了,开始尝试猪场规模化,6个月的猪就能长到200斤了。”
“哎呀,现在科技进步喽!已经不仅仅是规模化了,已经向着自动化方向发展了。我见过北京一家自动化猪场里才有16个人在操作,这也是让我很惊叹的。”
“才有16个人!”我们二人也非常惊讶。
“对,现在科技进步了,畜牧业也跟着进步了。这时候我回忆起来啊,你们这一代人主要是搞规模化养殖,那么不是以治疗某个病为主要,而是以预防为主要的,不过,说起这个——”吴老师停顿了一会,“我们国家养猪从散养到规模化,却是走过一段弯路,这个过程我是参与过来的。猪场规模化的初期,因为养殖数增多,我们的疫苗跟不上,那么猪发病了,没有什么好的办法,而抗菌素的效果很不错,那么我们的药物就以抗菌素为主。但是抗菌素的长期使用造成的药物残留,对动物和环境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。另外,养殖量大,猪的粪便没有很好地处理,居民都有意见了。”
提起这段曾经参与过的弯路,吴老师有些沮丧,气氛变得沉闷。兽医行业仍是个初生婴儿,许多的分叉口让照料婴儿成长的老师们不免有些为难,走偏了,好在重回正途。每一次尝试都可能面临失败,但当责任压身,曲折前进胜过停滞不前。
当我们的聊天接近尾声,吴老师在两本书封上留下寄语,并提到:“我们几个老师啊都住在这附近,每天下午都会在楼下院子里聊聊天,我带你们去见见。”众位老师坐在院子长椅上聊着天,见着我们便开始聊我们的家乡,说说兰州和江苏各地的兽医研究所,各自笑得开怀。
通过聊天,得知他们年纪皆已大了,最年轻的都已80出头,但精神很好,话语间的快乐掩饰不住,那些走过的路、到达的地方和遇上的人已成老师们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记忆,而兽医二字早已刻在了他们的精神上。
如今老一代的兽医人已退出了岗位,聊起过往,皆是感慨后笑声不断,兽医的旗帜在老一代兽医人退下来后便交到了我们身上。离开前我们和各位老师拍了合照,老师们笑得很开心,叮嘱我们有空再多来聊聊天。
老师们退休久了,以往还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,现在聊天的人也少了,他们口中的兽医故事也少有人听了。
一个小院,一座长凳,一群老人,聊着他们的人生故事。
结语
时代虽改变,但吴老师的对兽医热爱与坚持从未转变。让我们接过老一代兽医人的旗帜,继续前进。
动小医期待下一篇对宋大鲁老先生的采访哦~